2025年6月发布的“Interactive Brokers顾问洞察调查”显示，在当前市场环境下，独立、只收费用的理财顾问一方面对市场愈发谨慎，另一方面却对自身业务前景保持乐观。此次邮件调查于2025年4月完成，共有113名顾问参与，平均从业年限为19.4年，人均管理客户资产约5600万美元，其所在机构平均管理资产约1.202亿美元，其中约28%的机构管理规模达到3.5亿美元左右，这使得本次样本在经验与资产规模上具备一定代表性。
在市场观点上，受访顾问对美国股市态度明显偏冷。就美国市场前景而言，仅31%的顾问自认偏多，33%选择中性，36%直言看空，呈现“多空相近、看空略占上风”的格局。更关键的是，这种悲观并非长期积累，而是“今年才明显转弱”：62%的顾问表示过去12个月里自己变得更偏空，仅12%称变得更乐观，26%则认为观点没有明显变化。这种情绪逆转，反映了对估值、政策与周期风险的重新定价。
如果视野从美国转向全球，同一批顾问的态度则相对积极得多。对于全球市场，38%受访者表示看多，仅有11%认为偏空，多数人（51%）选择中性立场，这种“对全球略乐观、对美国审慎”的对比，暗示资金与配置思路正从单一美国市场走向更分散的国际布局。同时，顾问们对自身业务并不悲观：61%认为在当前环境下仍有信心在2025年实现业务增长，其中44%自评“有信心”，17%甚至“极度有信心”，仅11%表示缺乏信心，这与对市场的谨慎形成了鲜明对照。
在风险认知方面，关税与政策不确定性成为压在顾问心头的首要宏观忧虑。在被问及“对当前市场与经济的最大担忧”时，24%的顾问将“关税影响”列为首位，另有24%将“美国政策变化”视为最大风险，其中分化为13%担心美国外交政策调整，11%则更忧虑国内政策变动。此外，还有24%的受访者聚焦于“经济衰退或增长放缓”，13%担心“估值过高及潜在回调”，10%提到“地缘政治不稳定”，10%关注“市场波动本身”，而利率与通胀分别仅获4%与3%的票数，就业与失业几乎未被视作核心风险，这表明在顾问眼中，政策与贸易层面的不确定性，已明显压过传统宏观变量。
在“过去一年最出乎意料的市场或经济事件”这一问题上，超过一半的顾问将“关税与贸易紧张”选为最意外因素，比例高达53%。相比之下，利率波动、黄金价格、顽固的通胀、地缘冲突以及2024年美国大选结果、加密货币估值等，都远未达到类似的“惊讶度”，单项占比大致在3%至9%之间。这一结果一方面说明，贸易与关税议题在过去一年中超出了专业人士的预期区间，另一方面也折射出传统宏观变量虽仍被密切跟踪，却不再是“认知冲击”的主要源头。
从客户侧来看，顾问感知到的首要担忧已高度集中在资产波动对长期财富的冲击上。52%的顾问认为，客户最担心的是“市场波动对投资组合的影响”，第二位则是“退休规划与收入安全”，占比20%。其余如税务筹划、遗产与财富传承、就业与收入稳定、慈善捐赠、教育成本与医疗支出等，均处于个位数甚至零的比例。这种结构表明，经历数年高波动与多重冲击后，客户更在意的是“资产能否挺过震荡”，而不仅是静态财富优化问题，理财对话的重心正在从“如何多赚一点”转向“如何不在大波动中失守”。
在资产配置层面，这种情绪与认知已经转化为具体的再平衡动作。总体来看，顾问们正在降低对美国股票的敞口，同时加码非美国资产与防御性配置。数据显示，在美国股票上，选择“减少”配置的比例明显高于“增加”，而在非美国股票与非美国货币上，“增加”敞口的比例则分别达到显著水平。此外，受访顾问还在一定程度上提升了固定收益、现金以及部分另类投资和大宗商品的权重，以对冲波动与潜在回调；对于加密货币等高波动资产，则呈现更审慎甚至收缩的态度。整体而言，资金正从“单一国家+高贝塔”的组合，缓慢迁移至“多地域+多资产”的分散框架。
从参与者结构看，本次调查覆盖的并非“菜鸟顾问”。在113名受访者中，平均从业时间达19.4年，意味着多数学员经历过至少两轮完整经济周期。其中，50%为X世代，23%为千禧一代，22%为婴儿潮一代，Z世代和更高龄群体分别占1%与4%，角色上则以投资组合经理与顾问为主。这种年龄与角色结构，使得调查结果在策略与风险认知上更具“机构化视角”，也使得其对长周期与极端情景的敏感度更高。
如果将这组数据放在更长周期的视角下，可以看到一个清晰的趋势：独立顾问正在从单一市场、多头顺风的“长牛叙事”，走向在高波动、政策多变与地缘紧张中寻求“全球分散与风险缓冲”的新常态。对美国市场的看空比例上升，对全球资产的相对乐观，对关税与政策冲击的高度敏感，以及对自身业务仍然保持的增长信心，共同勾勒出这样一幅图景：资产管理行业正从“被动搭乘行情”转向“主动管理不确定性”。在这种格局下，未来几年资金进一步出海、区域与资产类别更均衡的组合，或许将成为独立投顾的主流方向，而真正能穿越周期的，将是那些既能管理回撤，又能在动荡中持续为客户创造可控回报的策略与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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