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灵感来自哪里?

看过电影《异形奇花》(Little Shop of Horrors)之后,安德鲁·佩林(Andrew Pelling)和他的研究小组想知道他们是否能创造出一种有肌肉的植物。他们的灵感来自于这部1986年的电影中的一种吃人的怪物植物“奥黛丽二世”。他们尝试在一片叶子上生长肌肉组织,但失败了,但这一尝试引发了佩林团队在过去十年中蓬勃发展的一个研究方向:用植物和聚合物为基础的支架来生长哺乳动物组织。

从一开始,佩林在渥太华大学物理系的研究小组就包括了科学家和艺术家——雕塑家、画家、数字媒体艺术家等;目前,大约15名成员中有3名是艺术家。佩林说:“我认识的每一位艺术家都忙着质疑和研究这个世界,就像科学家一样。”

科学和艺术通常是分开的,科学中的分支学科也是如此。但情况并不总是这样,比如,列奥纳多·达·芬奇(Leonardo da Vinci)研究摩擦和其他主题,还有与达·芬奇同时代的15世纪画家、数学专著作者皮耶罗·德拉·弗朗西斯卡(Piero della Francesca)。今天,从科学启发的艺术,到作为解释或说明科学的工具的艺术,到艺术家探索的科学,再到促进科学理解的合作(这或许是最罕见的),彼此之间都有联系。

间接的灵感

阿格尼斯·莫西(Ágnes Mócsy)是纽约布鲁克林的普拉特学院的物理学和天文学教授,该学院强调艺术、设计和建筑。对她来说,约瑟夫·斯特拉(Joseph Stella)的布鲁克林大桥画作引发了一场关于多普勒效应[1]的讨论。

雕塑可以用来谈论质量和空间,以及广义相对论。对比东方和西方文化的艺术作品,可以阐释对空间和时间的不同感觉。“当你面对一幅画或一座雕塑时,没有正确或错误的答案,所以人们可以感觉更舒服地敞开心扉,”莫奇说,她以前在布鲁克海文国家实验室从事重离子理论工作,现在专注于物理教育,强调物理学和艺术的交叉。她继续说,物理学常常使人疏远。“我对丰富我们讲述的物理故事很感兴趣。在我的工作中,艺术、科学是相互联系的。”

2003年,比约恩·贾姆特维特(Bjørn Jamtveit)担任挪威奥斯陆一所关于地质过程物理学的新中心的主任,他请来了画家、摄影师和其他艺术家与该中心的科学家合作。一位作曲家与一位研究岩石变形应力的科学家合作,利用地质声音创作作品;其中一个是一种走进式装置,用岩石破裂的声音环绕着参观者。

贾姆特维特说,科学家应该是客观的,但他们经常看到他们正在寻找的东西或他们认识到的熟悉的东西。贾姆特维特最初寻求合作是为了通过优秀的推广来增加未来获得资助的机会。他说:“由于我与艺术家的互动,我已经成为一个更好的观察者。” 
这幅作品作于2006年6月,丙烯画,56 × 70英寸,出自艺术家的收藏。托尼·罗宾提供。

与数学家密切合作的艺术家托尼·罗宾(Tony Robbin)描绘了弯曲的三维晶格。编织的晶格由不同的多面体进行颜色编码和标识。他解释说,在更高的维度上,晶格在彼此的上方和下方流动,但在投影中,它们似乎是相交的。

图片来自安德里亚·罗塞蒂摄影,©2013。

这张图片中缠绕的网是由不同种类的蜘蛛编织而成的。它来自Arachnophilia,一个由柏林艺术家托马斯·萨拉切诺(Tomás Saraceno)发起的跨学科研究项目,研究蜘蛛网结构、振动信号等等。萨拉切诺开发了一种扫描仪,将蜘蛛网数字化,并记录下了蜘蛛网振动的声音。

由伊芙琳·多姆尼奇和德米特里·盖尔范德提供

声学悬浮的水滴在几乎没有剪切力的情况下旋转时产生共振、汽化并重新组合。创作者伊芙琳·多姆尼奇(Evelina Domnitch)和德米特里·盖尔范德(Dmitry Gelfand)将力场(2016)描述为挖掘声音的三维空间、难以捉摸的水的物理性质以及天体和亚原子物体的旋转动力学。

奥胡斯大学量子理论学家克劳斯·莫尔默(Klaus Mølmer)说,丹麦有着悠久的公共科学推广传统[2],“当艺术家和科学家相互了解时,你就会得到合作。”

莫尔默与艺术家合作,包括作曲家金·海尔威(Kim Helweg)。“我们详细讨论量子力学,他问我问题,然后去做他想做的事。”莫尔默说。“灵感在两个方向都是间接的。”艺术家们问他的问题让他“大开眼界”,他补充道,“我认为物理和艺术的灵感来源没有太大区别。”

另一个量子物理学家与作曲家的合作是西班牙巴塞罗那光子科学研究所的马切伊·莱温斯坦(Maciej Lewenstein)和山田玲子(Reiko Yamada)。作曲家山田说,实验音乐家的目标与科学家有重叠之处。“我们突破界限,有所发现,并在新的领域进行实验。”在一个项目中,她将量子过程产生的随机振动融合到音乐音色中。“我们将这些声音与经典的随机性进行比较。它是不同的吗?它是可识别的吗?”山田说。早期数据表明,音色是可以区分的。莱温斯坦说:“如果人们能听到区别,这将导致关于认知的问题。”他补充说:“量子世界不是直观的,所以它引发了公众的兴趣和兴奋点。”

科学工具

加州拉霍亚斯克里普斯研究所的结构生物学家大卫·古德塞尔(David Goodsell)说,艺术在科学中扮演着两个主要角色。他说,“可视化工具帮助科学家看到他们的科学,艺术被用来传播科学。我一直在研究第三个方面,我用艺术来产生科学假设。我的艺术专注于成为科学的工具。”

弗朗西斯卡·萨姆塞尔(Francesca Samsel)利用她作为艺术家的技能和敏感,帮助科学家从庞大的数据集中提取更多信息。近十年来,她与洛斯阿拉莫斯国家实验室的几位科学家密切合作,研究气候建模、海洋生物地球化学和小行星撞击产生的波浪等课题。模拟海洋环流给出了有关气候变化的线索。这张是南极冰盖的照片。黄色和橙色的曲线表示洋流,浅蓝色到紫色表示水深在增加,过渡到紫色表示大陆坡。示踪剂显示了盐度和冰架水等参数。美国能源部的能量地球系统模型整合了数百个变量,分辨率为10公里。

萨姆塞尔说,艺术家与科学家合作的关键是不要拒绝假设。“科学家们必须把我可能不靠谱的想法放在一边。我必须努力了解科学、科学家和他们的需求。”她补充说,这个过程是反复的。“它在主题上很丰富,而且是共生的。”彼得森指出,“弗朗西斯卡是深深扎根于此,她是团队的一部分。”

为了描绘南极冰架下水域的模拟,萨姆塞尔引入了基于手工雕刻形式的示踪剂。纹理、形状和阴影不同的示踪剂使观察者能够区分多个变量——温度、盐度、水流、水深等。与用彩色球体表示变量相比,这样的图像更容易理解。在虚拟现实中,科学家可以游近或缩小,从一系列角度研究数据。

不同的问题

伊芙琳·多米尼奇(Evelina Domnitch)和德米特里·盖尔范德(Dmitry Gelfand)是一对住在荷兰的艺术家夫妇,他们创作的表演和装置作品深深植根于科学。盖尔范德说:“我们对刺激未知感知、物理和哲学领域的艺术感兴趣。”20多年前,当他们开始合作时,他说:“我们选择了研究气体、流体和波动现象。这在艺术领域是一种非正统的约束。它的灵感来自量子理论。”

安德里亚·波利(Andrea Polli)的装置作品《颗粒瀑布》同样基于科学。新墨西哥大学教授和环境艺术家展示了费城和其他城市街道上颗粒物的浓度。这些数据每15秒更新一次,并投射到一栋建筑上,使看不见的污染可视化。

德国尤里克量子控制研究所所长托马索·卡拉科(Tommaso Calarco)说,艺术可以通过打开需要理解的事物的大门来帮助科学。艺术家提出不同的问题,激发新的思维方式。艺术家们用“美丽、吸引人、令人兴奋和情绪化”的方式来表达想法。卡拉科说,多米尼奇和盖尔范德让科学实验“看起来很美,发人深省”。他们创造了一种奇思妙想的感觉,这可以激励科学家们以不同的方式对待他们的研究。

卡拉科说,与艺术和艺术家的互动“形成了一个强大的精神支柱和灵感,塑造了他在量子热力学方面的工作方向。”他说:“如果我们忘记了科学是美丽的,我们或许会拥有明天的创新,但不会拥有后天的创新。追求知识无用的一面是明智的。”

康奈尔大学(Cornell University)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罗尔德·霍夫曼(Roald Hoffmann)表示,艺术和科学都重视简约和强度。

“这一点在诗歌中是显而易见的,而在另一种情况下,方程式或解释在简明扼要的时候传达得最好。”但他说,不同之处在于情感。“艺术家、诗人、音乐家、舞蹈家都善于用情感交流。但科学大体上排除了情感的影响。”他说,“这是绝对错误的。”他指出,科学讲座往往比论文更有趣,“这是因为他们(讲师)正在用情感描述符编织一个故事。”沟通情感是科学可以从艺术中学习到的东西。“我对建立一个知识社区感兴趣。我们需要在人文和科学之间架起桥梁。”

本文转载自集智俱乐部(作者Toni Feder,译者张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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